“前半生人生如戲，后半生戲如人生。”這句話寫在了導(dǎo)演陳德森的首部文字作品《把悲傷留給電影》的封面上。
(資料圖片)
以臨時演員的身份入行，之后轉(zhuǎn)戰(zhàn)到電視圈做助理編導(dǎo)、編劇，成為香港電影屆第一個大明星私人助理，與成龍作別后在電影圈從頭打拼……借由《把悲傷留給電影》回看陳德森的逐夢人生之旅，我們或許可以從中窺見港片黃金時代的一角。
被“影帝”痛罵致演員夢碎
小時候住在香港九龍城的陳德森，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去國際戲院看公余場(注：當時香港電影院分早場和公余場。通常早場放粵語長片，公余場放便宜的外語片)。電影放映的90分鐘是他最快樂的時光，也是從那時起他就暗下決心，未來也要參與到這些影片中。
后來，真的被他找到了接觸電影的途徑——邵氏片場。陳德森用自己的零用錢買了許多水果、糖和香煙，和門衛(wèi)混熟后得以順利地進入片場。就這樣，周末的時間都被他花在了邵氏片場，終于有一天讓他等到了一個做臨時演員的機會。
剛開始是做沒有臺詞的臨時演員，后來一個副武術(shù)指導(dǎo)見他體格不錯，邀請他成為戲份不多的小武行。長期進出邵氏的陳德森，因為和許多劇務(wù)、助理制片變得熟絡(luò)，到了后面終于有機會成為有對白的特約演員。
然而，陳德森第一次真正嘗到當演員的滋味，是徐小明導(dǎo)演邀請他拍攝電視劇《十大奇案》中的單元劇《學(xué)童》。雖然戲份不多，只拍了兩三天，但他被導(dǎo)演夸有表演天分?！耙院蟾∶鞲绨?！只要有我的劇，便有你！”徐小明曾笑著對他說。
資料圖為香港導(dǎo)演徐小明(中)用手機拍照。 中新社發(fā) 潘索菲 攝當時，徐小明是香港麗的電視臺炙手可熱的導(dǎo)演、制作人，一部電視劇的周期差不多是2、3個月，陳德森跟著他開一次工也要等上2、3個月，那時他還要替媽媽一起還房貸，生活上有點困難。
好在后來有機會他直接加入了電視臺的演員組，雖然不是簽約演員。結(jié)果有一天，陳德森在電視臺錄播時，給一位“華南影帝”搭戲，由于太緊張導(dǎo)致表現(xiàn)得不是很好，被對方罵了一頓還把他的劇本撕掉了?！八麑ξ艺f，你懂不懂自己在跟我做什么？我說我大概懂。他又說，我講什么你就回我什么?！?/p>
陳德森說，當時自己被嚇壞了，害怕之余又覺得對方雖然是影帝，卻為何不尊重劇本？這件事讓他意識到，自己做不了幕前工作，之后選擇退居幕后。
陳德森首部文字作品《把悲傷留給電影》。受訪者供圖為了拍電影，把命都豁出去
泰迪羅賓在為《把悲傷留給電影》這本書寫推薦語時，提到了他在拍《衛(wèi)斯理傳奇》的時候差點兒害死了陳德森。陳德森回憶道，不止是這部電影，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香港電影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，其實都是這些電影人拼出來的，“說直白一點，就是把命都豁出去”。
陳德森現(xiàn)場講了一個自己聽來的故事：有一次關(guān)錦鵬和許鞍華為了電影去看外景，到了一座山下，旁邊有個湖。許鞍華講了一句“不知道這個湖有多深？”，關(guān)錦鵬聽到后立刻脫了衣服跳下去。
2015年3月26日，許鞍華憑借《黃金時代》獲得第九屆亞洲電影大獎最佳導(dǎo)演。當然，這個故事是陳德森聽來的，但他想說的是，那個年代為了電影，大家都可以奮不顧身，他自己也曾親身經(jīng)歷過與“死神”擦肩而過的時刻。
陳德森在電影《邊緣人》工作時認識了泰迪羅賓導(dǎo)演。等到泰迪羅賓準備開拍電影《衛(wèi)斯理傳奇》時便想到了他，隨后邀請陳德森擔任其新片的副導(dǎo)演。這部電影計劃在臺北、尼泊爾、埃及等地實地取景，對于當時20多歲的陳德森來說，實在是一個難得的機會，他沒有過多考慮便接下這份工作。
不過，他沒有想到就是這次拍攝，讓他經(jīng)歷了兩次“生死時刻”。一次是在臺灣花蓮秀姑巒溪勘景時，他們乘坐的船在湍急的水流中撞到了大石，負責(zé)陪行的導(dǎo)游公司經(jīng)理瞬間被拋出船外，跌入急流之中，而陳德森就坐在離他最近的位置。
當時這個畫面，在陳德森眼前仿佛似電影的慢鏡頭一般閃過，但是情況危急、千鈞一發(fā)之際，來不及多想的陳德森不知哪里來的力量，一只手抓著經(jīng)理的西裝領(lǐng)子，直接將他從水中拉回船上。代價就是，陳德森的手腫得像個豬蹄一樣，足足有六個小時不能動彈。
電影《衛(wèi)斯理傳奇》視頻截圖第二次的生死關(guān)頭，是陳德森在尼泊爾的拍攝期間。整個劇組在一萬英尺高的山上工作，還要抵抗零下20多度的氣溫。電影里負責(zé)駕駛飛機的機長，在見面的第一天晚上就請陳德森一起喝伏特加酒取暖。英文不錯的陳德森和對方喝著酒、聊著天，慢慢變成了好朋友。
到了最后一個拍攝日，天氣非常惡劣導(dǎo)致拍攝進度緩慢。當天的風(fēng)速高到飛機師不愿起飛，而導(dǎo)演堅持要拍完這場戲，最后的協(xié)調(diào)結(jié)果是飛機師愿意冒險配合，但是必須有一個人陪同。聽完這句話，全部同事都轉(zhuǎn)頭看向陳德森，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倆每晚一起喝酒。
“年少無知不怕死嘛”陳德森講起當年的故事，這樣評價自己。接下來的故事就是，飛機迎著狂風(fēng)起飛，在不斷地抖動中完成了拍攝，對講機中傳來了工作人員的歡呼聲。陳德森還沒來得及為結(jié)束拍攝開心，就發(fā)現(xiàn)飛機師把引擎直接關(guān)了，整個人開始往下掉，眼淚直接沖了出來。
后來他知道了，這是飛機師想用滑翔的方法避免和巨風(fēng)抗力。最終他們安全著陸，這段經(jīng)歷也讓他永生難忘。
陳德森。受訪者供圖好電影最重要是能感動人
“我們那個年代，成功就是這樣子?！毕愀垭娪叭恕捌础背隽藢儆谧约旱狞S金時代，陳德森說，“每一個工作人員，只要名字被打在字幕上，哪怕我是從場記開始，這個電影我也有份，就要把它做好?！?/p>
在他看來，電影是團體合作。所以他最高興的一件事就是，當年電影《十月圍城》不是他一個人獲獎，而是整個劇組一共在香港電影金像獎上提名了18個獎項。
通過《把悲傷留給電影》了解陳德森數(shù)十載的電影生涯，可以發(fā)現(xiàn)他的人生起起落落更似電影。而陳德森則認為他的故事更適合做紀錄片，一定會很精彩。
據(jù)說，他的一個助理曾以他為原型拍了部電影，后來也正常播出了，但是并沒有提前給他看。陳德森不喜歡對方以很負面的情緒講述他的故事，“人生有很多意外，也有很多驚喜。就像悲傷也不一定就是刺痛，也可能是一種感動。悲傷完了，你發(fā)現(xiàn)原來是有一個感動人的故事，告訴你明天會更好?！?/p>
好電影最重要是能感動人，這是陳德森的電影哲學(xué)。但是如果問他最滿意的電影是哪一部？他不假思索地說：“到現(xiàn)在為止都沒有，你問10個導(dǎo)演8個都會說沒有?！?/p>
“拍電影最愉快的時候就是在創(chuàng)作劇本時，你可以不管預(yù)算、項目難度等等?？墒钱斈汩_拍的時候，一個100分的劇本，今天演員病了、明天攝影師有事，現(xiàn)場會有一堆問題需要處理，每天都在減分。如果一個電影拍完能有80分，就已經(jīng)很好了?！标惖律f。
陳德森的生命里早已離不開電影。曾經(jīng)患過憂郁癥的他后來發(fā)現(xiàn)，當他回公司商討電影拍攝，中午和電影人一起吃飯，下午找編劇聊聊劇本，這些事會讓他特別的開心、自在，他管這種時刻叫做“歡樂時光(happy hour)”。
他把悲傷留給電影，電影將歡樂還給了他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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